罗么村南,横亘着一条东西向的大河。这条河白浪滔滔,滚滚东流。站在岸边,可看到大货轮拖着十几条运输船,排成了长龙,蜿蜒而去,那呜呜的汽笛声雄浑而高亢,穿过广阔的的天空和水域,在两岸回荡。河心有好几个巨大的垛子,宛如汪洋中的岛屿。垛子上种满绿油油的庄稼,隐约可见农人戴着斗笠弯腰劳作的身影。这条河有两、三千米宽,它是一条天然的分界线,河的对岸是东台市的时埝镇,西南方向不远便又到了姜堰市的溱潼镇。那时候,张郭乡还是一片穷乡僻壤,地处兴化东南一角,境内和周围村镇没有一寸公路。去县城的话,只有先赶到戴南,乘轮船也要五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。对张郭人来说,县城的确遥不可及,因为去邻近的东台县城,也不过只要二、三个小时的水路。如果不是遇到婚嫁这样的大事,去一趟东台县城也被视为一种奢侈,而一河之隔的时埝镇才是张郭人最爱去的地方。于是罗么村南的这个渡口一时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,一到农闲,人们都赶集似的蜂涌而至。春节前,渡口更是繁忙,家家户户结了生产队的工分账,大人们要置办年货,要给一家人添置衣裤鞋袜。小孩子们也要买花花绿绿的年画,买白果,买新书包、作业本和连环画。大人小孩还要痛痛快快地到浴室洗把澡。人们一齐奔向了渡口,奔向了对岸繁华的集市。罗么村渡口的岸上,似乎是一座由祠堂改建成的小学学校。学校门口不远便是由碎砖砌成的台阶,一直通向简易的码头。码头边停摆着一排乌篷船,每条船上都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汉子摆弄着桨撸。人们小心地越过台阶和船与岸的空隙,跳到船上去。有的坐在船帮上,有的站在船艄,老人和孩子则钻到船舱里去避风。等船上人坐满了,艄公便喊一声:“开船了。”荡起双桨或摇起单撸,向着白茫茫的河心驶去。站在船上,可以看到对岸的渡口,隐在一片烟树和芦苇丛中。青砖黛瓦的房屋之上,有工厂的烟囱耸入空中,吐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黑龙。时埝镇是一个古老的集镇,有纵横交错的铺着青石板的小街,有小巧玲珑的砖桥,有淳朴古旧的民居,还有轰轰隆隆的工厂。小街两侧,店铺林立,各种小吃应有尽有。有卖馓子的,有卖包子的,有卖脆饼的,有卖馄饨的,在冬天甚至还有一家脏兮兮的羊肉馆。拐一个弯,可以听见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,那是几个扎着裤腰赤裸着上身的铁匠在挥锤打铁,红通通的炉火映照着他们的汗涔涔的脸庞。再往东,还有铜匠铺、锡匠铺和箝桶匠铺,店里一律吊着或摆放着很多成品,吸引着赶集的农人的目光。最热闹的地方应该是供销社,里面堆满了各种花色的布料,货架上还有那个时代流行的黄军帽和黄背包,也有蓝的黑的棉袜和棉鞋。渡口是张郭人赶集的必经之路,也是张郭人走向外面世界的桥梁。几百年来,每逢灾荒岁月,张郭人往往拖家带口,乘上渡口的船只,到江南去逃荒,或者摇着一只破败的乌蓬船由渡口一路向南去谋生。渡口,曾经见证了张郭人的贫穷困苦,也见证了张郭人的生离死别。渡口是一面镜子,让张郭人自惭形秽,渡口也象是一截路标,指引着外部世界的精彩。改革开放之初,不甘贫穷的张郭人一批批涌向了对岸的时埝镇,他们中的一批青年才俊又继续向南,跋山涉水,一路风尘,在美丽的苏南也只作短暂停留,终于来到了传说中遍地黄金的上海滩。他们放下卷起的裤管,穿起西装,打起领带,开始了商海弄潮。凭着精明的头脑和吃苦耐劳的精神,他们敏锐地把握住了稍纵即逝的商机,淘得了宝贵的第一桶金。随后,他们经营的范围不断拓宽,经营的规模不断扩大,经营的资本不断雄厚,终于他们成了腰缠万贯的老板。春节前夕,他们越过黄浦江,越过长江,最后返回渡口,衣锦还乡。接着第二批、第三批张郭人又从渡口出发,投身到滚滚商潮中去。没几年,上海的好几条繁华路段的店面几乎被张郭人包下。张郭人没有满足,他们又开始北上南下,经商足迹遍布全中国。其中一部分张郭人返回故里,投资办厂。于是张郭经济飞速发展,境内境外也通起了公路。交通便利了,更加促进了经济的繁荣,张郭镇和戴南镇一起,成了兴化经济发展的领头羊和排头兵,于是有了“放大戴南张郭效应”的著名论段。如今在张郭罗么村的东首已建起了一座通往时埝镇的大桥,雄伟壮观,气度不凡,南来北往的车辆川流不息,而当年的渡口早已被人遗忘,它是那样的静谧、冷清、凄凉和萧瑟。渡口两岸,长满了青蒿和芦苇,偶尔有几只水鸟飞落在草丛或苇叶间发出几声寂寞的鸣啾。河水依旧滚滚东流,不时泛起一长串银白的浪花,似乎在诉说着一段热闹而辛酸的村南旧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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